1 引 言

广义地说,海洋涡旋(eddy)是受(准)地转位涡守恒方程控制的尺度小于Rossby波的海水旋转运动的总称,包括通常所说的漩涡(vortex)、涡流(swirl)、涡环(ring)、曲流(meander)、涡丝(filament)以及尾流(wake)等(Robinson,1983)。从单体涡旋来看,它的水平尺度约为几千米到几百千米(跨越海洋学中的中尺度和亚中尺度),垂直尺度约为几十米到上千米(可穿透混合层和温跃层),时间尺度约为几天到几年(包含气象学中的天气和气候尺度),每天的传播速度大约在公里量级。从整体上看,海洋涡旋数量大、分布广、含能高、裹挟强,是研究海洋中的物质循环、能量级联和圈层耦合的理想载体。对涡旋的全生命周期追踪观测成为21世纪以来海洋遥感领域最重要的进展之一,并引发了新一轮涡旋研究的热潮。

从海洋涡旋的基本特征出发,人们提出了对其进行有效识别与追踪的4种遥感原理:(1)温度异常;(2)物质示踪;(3)旋转流场;(4)闭合拓扑。首先,由于暖涡和冷涡分别存在以涡心为中心的海水温度正、负异常,这些异常在理想情况下可通达海洋表面,形成海面温度SST (Sea Surface Temperature)的同步异常,从而使其被星载红外传感器所探测。第二,由于涡旋具有较强的物质裹挟和输运能力,使得叶绿素、有机碳、浮游生物乃至海上浮冰等物理、生物、化学物质随之旋转和迁移,从而被具有一定水下穿透能力的光谱仪和海面成像能力的合成孔径雷达SAR (Synthetic Aperture Radar)所感知。第三,由于涡旋环流的地转效应,使其海面拓扑呈现较为稳定的闭合结构,且暖涡中心为海面高度SSH (Sea Surface Height)极大值,冷涡中心为极小值,从而能被雷达高度计所识别和追踪。第四,由于涡旋内部的海水流动可以形成顺时针或逆时针的旋转流场,以及引发表层海水辐散和辐聚的上升流和下降流,改变海面粗糙度和SSH,从而被SAR与雷达高度计等传感器所捕获。基于上述原理,人们在过去半个多世纪中利用各种可见光、红外和微波传感器发展了一系列海洋涡旋遥感的技术和方法,极大地推动了海洋科学乃至地球系统科学的发展。

2 涡旋的红外遥感

20世纪60年代,率先问世的红外遥感为海洋观测带来了革命性变化。随后的70年代,SST异常探测揭开了涡旋遥感研究的帷幕。陆续发射的HR、VHRR、AVHRR等系列红外遥感器,大大推动了海洋涡旋研究的进展。发展至今,大致经历了目视解读、自动解译及智能解析等3个阶段(表1)。

10.11834/jrs.20210400.T001

涡旋红外遥感的发展阶段

Phases of development for infrared eddy remote sensing
阶段方法优点不足
目视解读人工判读准确率高

效率低

具有主观性

自动解译边缘检测法精度高效率低
特征提取法精度高算法复杂度高
等温线法效率高精度低
智能解析神经网络模型效率高、精度高

无法进行机理解释

样本数据质量要求高

2.1 涡旋红外遥感的目视解读

1970-01,搭载有高分辨率红外辐射计(HR-IR)的第一颗改进TIROS卫星的成功发射,开启了红外遥感海洋学研究的先河。Saunders(1971)利用航空辐射温度计探测的SST数据,首次对涡旋的形成和生命周期进行完整观测,并初步讨论了涡旋的热量和动能效应。随后,Gotthardt和Potocsky(1974)基于NOAA-2卫星甚高分辨率红外辐射计(VHRR-IR)和实测SST数据,人工跟踪了墨西哥湾流单个涡旋近5个月时间,得到了该涡旋的西向运动轨迹与速度规律(图1),被认为是基于SST数据单体涡旋研究的早期代表性工作。Stumpf和Rao(1975)利用NOAA-2搭载的高级甚高分辨率红外辐射计(AVHRR)拍摄到的红外图像,连续7 d观测并追踪了墨西哥湾流西侧的涡旋及其演变过程,这是首次基于SST数据以天分辨率开展的涡旋连续观测。1974年—1976年,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National Oceanic and Atmospheric Administration)通过对卫星热红外图像进行人工判读,实现了对热带东太平洋海域近百例涡旋的识别(Stumpf和Legeckis,1977),这是基于红外遥感开展中尺度涡区域性研究的里程碑。至20世纪80年代,SST数据量不断积累,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涡旋热力学研究的发展(Deschamps等,1984),但与此同时,随着SST数据量的不断增多,目视解读方法的低效率劣势也日渐凸显。

10.11834/jrs.20210400.F001利用海面温度数据追踪的涡旋运动Eddy movement from SST data

(Gotthardt和Potocsky,1974)

(Gotthardt and Potocsky,1974)

2.2 涡旋红外遥感的自动解译

20世纪80年代后期,计算机技术的快速发展及其在科学研究中的率先应用,使涡旋红外遥感逐渐从人工解读迈向自动解译阶段。相关学者经过大量的数据分析与实验验证,提出了若干基于SST图像的涡旋自动解译算法,主要有边缘检测法、特征提取法和等温线法等。

(1)边缘检测法。边缘检测法一般是指由近似椭圆的分段圆弧曲线所构成的一种“逐步求精”的自动检测方法,主要利用曲线拟合和圆检测算法选定候选子区域,再通过图像灰度分割法确定出子区域中的涡旋位置。Nichol(1987)曾基于遥感图像中等灰度值区域之间的关系对类涡结构进行识别。然而,由于涡旋内部特征和运动规律的复杂性,此方法难以准确提取涡旋信息。因此,有学者尝试利用Hough算子对红外遥感图像进行涡旋检测(Holyer和Peckinpaugh,1989Peckinpaugh和Holyer,1994姬光荣 等,2002),该方法尤其适用于形态特征比较显著的成熟涡旋。此外,类似的边缘检测算法还包括:基于Canny算子的边缘检测法(Canny,1986)、基于涡旋边缘检测和流场结合的随机椭圆拟合法(Fernandes和Nascimento,2006)、基于自相似和尺度不变性特征的S-A多重分形滤波法(葛咏 等,2007)以及基于梯度的边缘检测法(Oram等,2008)等。作为精度较高的涡旋检测算法之一,边缘检测法能够更有效地反映涡旋能量流向和空间分布的影像模式,但当数据量过多时,其所需的存储和计算量急剧增加,同时检测误差也随之增大。

(2)特征提取法。特征提取法即利用特定算法从连续的SST图像中计算特征速度,并在速度矢量场中定位识别涡旋,用尽可能少的新特征最大限度地包含更多有效的涡旋信息。以往学者开发了许多经典特征提取算法用于红外图像的涡旋自动检测,如可用于涡旋精细特征提取的小波变换算法(Simhadri等,1998)、基于Jordan曲线指数的卫星SST场序列特征的涡旋检测算法(Yang等,2001)、基于Laws卷积核来揭示涡旋微观结构模式的纹理分析算法(Castellani和Marques,2005),以及基于SST热风速场实现涡旋自动检测的热成风算法(Dong等,2011)等。其中,热成风算法通过将Sobel算子与包含SST的矩阵进行二维卷积,经过运算得到热风速场,再利用该速度场的几何特征,确定涡旋的涡心、边界、强度、路径和寿命等参数信息。特征提取法不仅可用于卫星SST场序列特征中的涡旋检测,还可进一步用于大规模地球物理数据的高级表达、高精度SST数据重建及海洋大数据的挖掘分析等,但其算法复杂度相对较高,模式修改与重建比较困难。

(3)等温线法。海洋涡旋根据其所引起的SST异常又可分为暖涡和冷涡,因此有学者开发了等温线法进行涡旋检测,即在特定阈值下迭代SST等温线,通过对极值点和像素个数、形状误差和振幅范围进行条件筛选,来判定闭合等温线是否为涡旋边界。基于此原理,学者们进行了大量实验研究,如使用形状的多尺度分析来突出可能包含涡旋形状的等温线曲率区域(Lemonnier等,1994),或通过迭代SST等温线自动检测和表征涡旋相关结构(D’Alimonte,2009),以及基于SST和海冰再分析数据对涡旋进行自动检测(Zhang等,2015)等。等温线法不仅有助于揭示与涡旋结构相关的各种形态参数,还能进一步提高SST数据的利用率,但同时易受大气和云层污染而影响提取精度。

2.3 涡旋红外遥感的智能解析

海洋观测技术特别是红外遥感技术的发展,一方面为海洋涡旋研究提供了海量数据,另一方面也为涡旋信息的智能挖掘带来挑战。传统涡旋的识别分类研究多采用目视解译法、基于物理几何参数法及混合对比法,具有较高的主观性与随机性。海洋大数据作为大数据技术在海洋领域的实践,通过多层学习提取海洋模式中的有效信息,客观挖掘数据间的复杂关系,有效提高了数据处理效率与精度,为人工智能AI (Artificial Intelligence)技术在涡旋红外遥感中的应用带来新的契机。

20世纪八、九十年代是神经网络NN (Neural Network)技术发展的高峰期,当时,有海洋学者将多层感知器MLP (Multilayer Perceptron)这一经典NN模型用于SST数据的涡旋识别(Lippmann,1987),开创了AI技术探测涡旋的先例。进入21世纪,随着红外遥感和AI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与应用,多位学者进行了一系列创新研究,如Arriaza等(2003)开发了一种基于NN技术的卫星海洋SST图像涡旋自动判读系统,并在非洲西北部海岸和加那利群岛得到验证;Castellani(2006)提出了一种新的机器学习方法,通过训练NN来识别表征涡旋结构的梯度角纹理模式,并基于北大西洋SST数据进行涡旋自动检测。但当时的算法普遍存在识别效率低、检测误差大以及算法复杂性高等问题,因此没有得到广泛应用。

2010年前后,由于卫星高度计在涡旋探测中的成熟应用,这一时期的涡旋红外遥感研究相对减少。然而,传统测高技术经过近10年的发展,其在涡旋探测领域的应用正在进入“平台”期,红外遥感技术因其高精度和小尺度特性再次受到重视。作为图像识别领域中的主流深度学习算法,卷积神经网络CNN (Convolution Neural Network)通过局部连接、权值共享、下采样等优化网络结构,利用卷积层提取数据特征,实现从原始样本到目标的“端到端”建模,在对高维数据处理和特征提取中具有明显优势,因而在从海量SST图像数据中提取涡旋特征发挥了重要作用,其原理如式(1)

s(i,j)?=?(X*W)(i,j)?=mnxi+m,j+nw(m,n)

式中,*表示卷积,W为卷积核,X为输入矩阵。基于CNN模型,Moschos等(2020)提出了一种涡旋自动检测新方法,该实验对获取的2016年—2017年间1/12°天平均分辨率夜间地中海SST图像中的1200幅精确标签图像(EDDIES-HL)数据集进行精度测试,以评估该方法在选择准确标记和纠正错误标签中的能力,从而实现对反气旋涡位置、轨迹、分裂合并事件及冷暖涡的高精度探测(图2)。此外,Moschos等(2020)还提到了另外一些AI模型(Bertinetto等,2016Ren等,2017)同样可以应用于SST数据甚至SST&SSH融合数据,可识别包含涡旋特征的多模态图像,有助于开发深度学习潜力,不断突破高精度、高效率、大尺度、长时间序列的涡旋探测极限。

对应于归一化混淆矩阵单元的SST图像样本 (<xref ref-type="bibr" rid="R96">Moschos等,2020</xref>)Samples of SST images corresponding to cells of the normalized confusion matrix (<xref ref-type="bibr" rid="R96">Moschos et al.,2020</xref>)10.11834/jrs.20210400.F002反气旋性涡旋Anticylonic Eddy(AE)10.11834/jrs.20210400.F003气旋性涡旋Cyclonic Eddy(CE)

总之,作为最早应用于海洋涡旋研究的一项遥感技术,红外遥感在涡旋识别、追踪以及特性分析等方面起到了先导作用,随着传感器性能的不断提升,红外遥感在海洋涡旋研究中仍具有很大潜力。且由于红外遥感观测易受大气和云层影响的特点,许多学者开始结合AI技术对多源融合数据进行涡旋智能检测,为提高涡旋识别水平提供了新的思路。

3 涡旋的水色遥感

水色遥感,因其所感知的信号是太阳光经大气和水气界面后与水体成分发生相互作用的离水辐射,能被用于水体物质组分和含量的直接探测,而海洋水体组分和含量的变化则是海洋物理与生物地球化学过程的结果,故水体组分和含量信息可作为海洋物理与生物地球化学过程的重要示踪。对于涡旋,因存在上升流和下降流,除了SSH和SST异常外,还会因营养盐的差异导致上层水体浮游植物生物量的不同(叶绿素a(Chlorophyll a, Chl a)可表征浮游植物生物量)。因此,继红外遥感率先应用于涡旋观测之后,基于物质示踪原理的涡旋水色遥感于20世纪80年代应运而生。发展至今,大致经历了基于CZCS卫星数据的以涡旋识别应用为主的早期探索阶段(21世纪之前),以及之后利用以SeaWiFS、MODIS、MERIS等新型遥感器为主的融合数据、开展涡旋区域和全球特征统计及生态学研究的广泛应用阶段。

3.1 涡旋水色遥感的早期探索

Gower等(1980)最早通过Landsat卫星搭载的多光谱扫描仪水体反射率的变化(水色),揭示了第一幅由浮游植物斑块表征的涡旋遥感图像。然而,Landsat星如其名,其设计初衷是陆地遥感,信噪比较低,对于海洋中的弱信号难以有效分辨,因此并未广泛地用于涡旋观测。1978年,第一颗用于概念验证的水色遥感器CZCS的成功发射标志着水色卫星时代的开启,极大地促进了水色遥感的定量化,为海洋涡旋观测提供了一个全新平台,并成为早期涡旋研究的关键手段之一。Gordon等(1982)较早利用CZCS的Chl a数据观测到北大西洋墨西哥湾流地区暖涡的表面特征。水色卫星遥感在涡旋识别中的成功应用,很快引起了海洋学家的关注。在之后的十余年里,基于CZCS反演的Chl a数据,并结合AVHRR热红外SST数据,相关学者分别在格陵兰岛、墨西哥湾、马尾藻海等区域开展了涡旋的系列研究工作,实现了对目标区域内具有显著Chl a异常信号的涡旋直径、时空变化、SST与Chl a相关性等特征的初步认知(Michaelsen等,1988Mitchelson-Jacob,1993;García-Moliner 和Yoder,1994),为涡旋形态学、运动学、生态学的早期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

3.2 涡旋水色遥感的广泛应用

自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为保持水色卫星数据的连续性,并在CZCS基础上进一步提升遥感器性能,在全球海洋大科学计划推动和海洋环境业务化监测需求下,以OCTS、SeaWiFS、MODIS、GLI、MERIS、COCTS、GOCI、VIIRS、OLCI等为代表的系列水色遥感器被陆续部署和发射。相比于CZCS,其波段数、光谱分辨率、灵敏度和信噪比等性能参数均得到一定改进,尤其是多源卫星融合数据产品的时空分辨率和数据获取率的实质性提升,为获取涡旋水色遥感的全球覆盖、连续累积的高质量数据源提供保证,加快推动了涡旋水色遥感的广泛应用和系统性研究。主要代表性成果包括:(1)从时间维度看,一方面开展涡旋海表Chl a 特征的长时间序列统计。Xu等(2019)利用2003年—2010年间的SeaWiFS、MERIS和MODIS融合后的Chl a数据对北太平洋涡旋的叶绿素环CRs(ChlorophyII rings)进行了识别和统计(图3),发现只有大约1%的涡旋才具有明显的CRs特征;另一方面,开展涡旋的日变化研究。Park等(2016)利用地球同步海洋水色成像仪GOCI的高时间分辨率Chl a数据获取了东海中尺度涡旋的表面流场,研究了涡旋径向结构及其日变化特征;(2)从空间维度看,开展涡旋的区域性分析。Gonzalez-Silvera等(2004)利用5个月(1998-11—1999-03)的SeaWiFS和AVHRR融合数据,对热带太平洋海域18个涡旋进行有效识别与追踪,并对其起源、极性、产生频率和寿命做了统计分析;此外,近几年来,利用水色遥感数据的高时空分辨率优势(~1 d/1 km),有关学者还相继开展了亚中尺度涡旋的水色遥感研究。Liu等(2014)利用300 m空间分辨率的MERIS数据揭示了南海西部海域尺度约为10 km的气旋式涡旋分布特征及其成因;Li等(2020)利用500 m空间分辨率的MODIS数据观测到了中国黄海连云港附近海域直径约为2—4 km的小中尺度涡旋;(3)从生态学研究看,揭示涡旋生态—动力机制。Tang等(2002)利用OCTS、AVHRR和SeaWiFS融合数据,观察阿拉伯海北部海域连续一个月的浮游植物水华现象及其时空变化,指出中尺度涡是浮游植物水华输运的主要动力机制。

10.11834/jrs.20210400.F004一个反气旋涡旋(2008-12-31)与Chla数据匹配识别的CRs。矢量表示海表流速场 (<xref ref-type="bibr" rid="R129">Xu等,2019</xref>)The identification of a CRs through an anticyclonic eddy (Dec 31, 2008) matched with chlorophyll concentration data. The vectors are the velocity fields of sea surface (<xref ref-type="bibr" rid="R129">Xu et al., 2019</xref>)

虽然水色卫星遥感已成为涡旋生态学研究不可或缺的关键手段(McGillicuddy,2016),并且在亚中尺度过程观测上具有一定优势,但其观测到的水色特征并不能完全反映实际的海洋动力过程,这需要未来具有更高时空分辨率的卫星高度计技术来应对这一挑战。

4 涡旋的微波遥感

自1975年第一颗高度计卫星GEOS-3和1978年第一颗星载SAR卫星Seasat服役开始,微波遥感技术逐渐成为海洋涡旋探测的重要手段。它利用波长范围为1 mm—1 m的微波波段,可穿透云层,不易受气象条件影响,具有大范围、高分辨率、全天时、全天候等特点,能对全球海洋涡旋进行全方位跟踪观测。

4.1 卫星高度计涡旋遥感

雷达高度计,以卫星为载体,以海洋为遥测靶,通过向海面发射Ka、Ku等波段的微波信号,实现对风速、浪场、海洋重力场和大洋环流等海洋动力环境参数的有效监测。早期GEOS-3高度计的测距精度在长、短脉冲模式下分别约为50 cm和20 cm,采用高压缩比脉冲压缩技术的Seasat测距精度可达10 cm量级,随后TOPEX/Poseidon(T/P)通过控制卫星精密重复周期,并借助多个频率波段测量,将精度提升至2—6 cm。之后发射的Jason系列、Envisat等卫星通过与T/P轨道形成内插地面轨迹,实现了较高的重访速率以及稳定连续的遥感观测,并将精度进一步提升到2—3 cm(Soussi,2018),从而为获得清晰的涡旋结构提供了必要条件。与此同时,高度计数据也逐步从单一轨道数据(Robinson和Zimmerman,1984)演变为多卫星融合数据(Chelton等,2011b),从沿轨数据发展成全球网格数据,观测时空分辨率也在不断提升(空间分辨率达到0.125°×0.125°,时间分辨率达到1 d)(Pujol和Mertz,2020)。基于1993年至今累积的全球海洋卫星高度计数据集,海洋科研工作者实现了对全球海洋中尺度现象的挖掘,特别在海洋中尺度涡旋识别、追踪和应用方面(Chen等,2019b),根本上推动了涡旋海洋学的快速发展。

4.1.1 涡旋识别

涡旋识别是涡旋研究的基础,围绕这一领域,国内外学者相继提出一系列识别算法,包括:(1)OW(Okubo-Weiss参数)参数法(Chelton等,2007);(2)缠绕角法(Chaigneau等,2008);(3)流向法(Williams等,2011);(4)海面拓扑法(Chelton等,2011b);(5)拉格朗日拟序结构法(Haller和Beron-Vera,2013)(表2)。

10.11834/jrs.20210400.T002

涡旋识别与追踪算法

Summary of eddy identification and tracking algorithms

类型

算法名称

优点

不足

识别算法

OW参数法

简单易实现

准确率较低

缠绕角法

准确率高

计算效率低

流向法

准确率高

计算效率低,对数据分辨率要求高

海面拓扑法

准确率高,应用

最为广泛

算法健壮性待提升

拉格朗日拟序结构法

不依赖于参考坐标系

计算效率低

追踪算法

最近邻法

方法简便

准确率低

相似度法

定量描述涡旋

相似性,准确率高

多种属性间权值

待优化

像素重叠法

计算效率高,

易于操作

准确率低

(1)OW参数法。在本方法中,涡旋被定义为OW小于某个阈值的区域。Isern-Fontanet等(2003)首次将OW参数应用于涡旋自动检测,随后Chelton等(2007)对该参数进行了优化,如式(2)

OW=4×?v?x?u?y+?u?x2

式中,uv分别代表东西、南北方向的地转流速度分量,可通过SSH数据反演u=-gf?h?yv=gf?h?x。在该方法直接从涡旋的物理性质出发进行判别,促进了海洋涡旋的自动化提取,在海面拓扑法出现之前得到广泛应用。同时,实际应用过程中,也被证明存在一些不足,如不能很好地区分中尺度涡和其它类涡旋特征信号,且凭借单一阈值的涡旋识别方法并不适用于所有海域(Chelton等,2011b)等。

(2)缠绕角法。Chaigneau等(2008)最早提出了用于涡旋识别和特征分析的缠绕角法,本方法将SSH场极值作为候选的涡旋中心,并基于地转流场计算流线。其中,流线与涡心的旋转角度即为缠绕角,对于缠绕角超过360°的流线被判断为涡旋内部流线。相比OW参数法,缠绕角法的涡旋识别准确率高,但其计算复杂度也较高,因而识别效率相对较低。

(3)流向法。流向法是基于涡旋旋转流场特点,在海流数据分辨率提高的基础上提出的。其基本原理是根据最大地转流速度确定涡旋边界,根据最小涡流速度确定涡心(Williams等,2011)。该方法比OW参数法的识别准确率高,但计算更加复杂,且对数据分辨率要求较高,通常应用于具有高分辨率海流数据中的涡旋识别。

(4)海面拓扑法。海面拓扑法主要利用涡旋闭合拓扑性质,将SSH局部极值作为涡旋中心,并以最外侧符合筛选条件的闭合SSH等高线作为涡旋边界(Chelton等,2011bMason等,2014)。与其它涡旋识别方法相比,表现出较好的性能,应用也最为广泛。该方法自提出以来不断完善,Yi等(2014a)在前人基础之上,提出了一种综合OW参数法和海面拓扑法的混合检测算法,可提高涡旋识别精度和多核涡旋结构的探测能力。受制于数据体量,全球涡旋识别算法效率较低,为此,Liu等(2016)提出基于分块并行的全球涡旋海面拓扑识别算法。即通过将全球数据分块切割,充分利用多核并行计算优势,来提升涡旋的识别效率。此外,与其他方法相比,Chelton等(2011b)已经证明,海面拓扑法能够避免额外噪声和涡旋误检,从而优于其他识别算法。

(5)拉格朗日拟序结构法。随着流体动力分析理论的发展,Haller和Beron-Vera(2013)提出了一种新的不依赖于参考坐标系的拉格朗日变分测地线理论来提取涡旋。该方法主要利用涡旋旋转流场和物质示踪特性,定义一个水体边界,边界内的水体不会随周围水体的拉伸剪切等变形而发生扩散或混合。随后,Haller(2015)在保证所提取边界物质连贯性的基础上,进一步降低因超级连贯涡旋张量场计算产生的复杂度,同时也放宽了边界变形的严格限制,为后续验证和分析奠定良好基础。然而,拉格朗日拟序结构法虽然可以更客观地评估涡旋物质输运,但其计算效率低下问题却是不容忽视的,特别是在全球范围的涡旋研究中,甚至出现无法计算的情况,未来需要对本算法进一步优化。

本文对同一海区(黑潮延伸体区域)分别采用OW参数法、海面拓扑法和拉格朗日拟序结构法进行了涡旋识别,结果如图4所示。由图4可见,OW参数法的涡旋识别结果有较多噪声干扰,且识别出的涡旋边界并不规则;海面拓扑法的识别结果显示,无论涡旋大小还是涡旋边界都清晰流畅;拉格朗日方法识别的涡旋数量与OW参数法和海面拓扑法相比较少,且面积也较小,这与其更加客观保守的涡旋输运能力评估有直接关系。

2018-12-01黑潮延伸体区域基于不同方法的涡旋识别结果(红色代表反气旋涡,蓝色代表气旋涡)Results of eddy identification in the extension of Kuroshio based on different algorithms on Dec.1, 2018 (Red represents anticyclonic eddy, blue represents cyclone eddy)10.11834/jrs.20210400.F005<italic>OW</italic>参数法The Okubo-Weiss parameter method10.11834/jrs.20210400.F006海面拓扑法The SSH-based method10.11834/jrs.20210400.F007拉格朗日拟序结构法The Lagrange-Coherent-Structures method
4.1.2 涡旋追踪

涡旋的追踪算法一般是基于涡旋识别结果完成的,其关键在于相邻时间涡旋间的匹配度判断。目前常用的涡旋追踪算法主要有3种:(1)最近邻法(Isern-Fontanet等,2003);(2)相似度法(Penven等,2005);(3)像素重叠法(Henson和Thomas,2008)(表2)。目前,一些国内外相关机构和学者已提供基于卫星高度计数据的涡旋识别和追踪数据集(表3)。

10.11834/jrs.20210400.T003

基于高度计数据的涡旋数据集

Eddy datasets derived from altimeter data
序号代表性文献识别算法追踪算法数据链接
1Chelton等,2011b

海面

拓扑法

相似度法https://www.aviso.altimetry.fr/[2020-10]
2Tian等,2020http://coadc.ouc.edu.cn/tfl/[2020-10]
3Faghmous等,2015最近邻法http://www.nature.com/sdata/[2020-10]
4董昌明 等,2017http://omolup.nuist.edu.cn/[2020-10]

(1)最近邻法。在研究早期,采用OW参数法识别涡旋的学者(Isern-Fontanet等,2003)通过设置一个较大的OW参数阈值,可在一个较小的区域内自动提取涡旋轨迹,为了更加准确地追踪t1时刻的涡旋e1Isern-Fontanet等(2006)在一定搜索范围内寻找t2时刻距离e1最近的涡旋e2,若考虑涡旋生成、消亡、分裂或合并等情况,可以采用最大和最小传播距离进行限制匹配。最近邻法的搜索范围通常设置为椭圆形态,其参数可根据Rossby波理论和涡旋传播速度进行估算,实现了对大范围、长时间跨度中尺度涡旋的连续观测。此后,算法优化工作也在不断推进,如Chelton等(2007)通过比较面积和振幅属性来进一步筛选涡旋;Faghmous等(2015)利用最近邻法追踪全球范围内涡旋轨迹时,首次提出“伪涡”概念,允许涡旋由于噪声等一些因素短暂消失,从而提高追踪结果的健壮性。

(2)相似度法。最近邻法缺乏对涡旋相似性的定量描述,由此导致涡旋匹配的错误率增加。为了能够更加客观地追踪涡旋,Penven等(2005)首次提出相似度法,其原理是通过欧氏距离公式计算涡旋间属性变化幅度来衡量彼此之间的相似度,如式(3)所示:

Xe1,??e2=?XX02+?RR02+?εε02

式中,e1e2表示两个涡旋,?X?R分别是涡旋e1e2之间的距离差、半径差和涡度差。在此基础之上,一系列优化方案被提出,包括:引入动能;限制前后连续时间步长内的涡旋间距离、振幅和有效半径范围;引入面积;引入豪斯多夫距离等(Chaigneau等,2008Chelton等,2011bMason等,2014Sun等,2017)。

(3)像素重叠法。在最近邻法提出之后,为了降低计算复杂度,Henson和Thomas(2008)提出了像素重叠法。该算法通过标记涡旋内部像素,在相邻时空范围内搜索仍被标记的像素,并将其作为追踪目标。Li等(2016)通过筛选相邻匹配涡旋的像素重叠面积,将该算法推广到了涡旋分裂或合并事件的追踪中。尽管用于复杂海域的涡旋追踪时错误率较高,但像素重叠法仍为海洋中尺度涡旋追踪研究提供了一种易于操作的选择方案。

4.1.3 应用研究

高度计在中尺度涡旋中的应用主要聚焦在涡旋形态学、运动学和动力学等特征统计及规律揭示方面。

(1)形态学。涡旋形态学作为中尺度涡旋研究的基本科学问题,对其物理学、生物学效应具有重要意义,同时也是涡旋运动学与动力学研究的基础。长期以来,涡旋的海表形态被过度简化为各向同性的“圆”结构。Chelton等(2011b)研究全球涡旋属性时便采用等面积等效圆半径来描述涡旋尺度。该概念被科学界广泛接受,并应用于涡旋的物理学、生物学等复合分析中(Early等,2011Frenger等,2013Zhang等,2014Faghmous等,2015Amores等,2017)。得益于SSH数据时空分辨率的提高和涡旋追踪技术的进步,涡旋形态的“圆”概念被重新审视。Yi等(2014b)提出使用各向异性的2维椭圆结构来模拟涡旋形状。Chen等(2019a)统计得到了两百多万个涡旋定向排列的平均形态。该形态十分近似于半长轴87 km、半短轴54 km的标准数学椭圆(图5),提升了科学界对涡旋形态的认知:涡旋形态与生命周期及地理纬度相关;随着生命周期的增大,涡旋的面积增大、偏心率减小;随着纬度的升高,涡旋面积递减,偏心率则在低、中、高纬度分别呈现中、低、高值的分布特征。在形态学研究的基础上,Chen等(2019a)发现涡旋的旋转是其内部地转流旋转(内转)与外部形状旋转(形转)的综合运动。涡旋的椭圆形态及其形转运动,将为涡旋坐标系下海气系统的物理—生物耦合效应研究提供一个全新的科学视角。

全球涡旋平均形态及其动力学效应 (<xref ref-type="bibr" rid="R20">Chen等,2019a</xref>)Globally averaged shape of oceanic eddies and their dynamic effects (<xref ref-type="bibr" rid="R20">Chen et al.,2019a</xref>)

归一化分布

10.11834/jrs.20210400.F008涡旋坐标系下的定向平均形态(CES)及其最佳拟合椭圆(SES),叠加地球下的平均形态(Non-rotated CES)Avereaged shape in eddy coordinat(CES) along with its best-fit analytical ellipse(SES) with an aligned orientation as well as the mean eddy shape averaged in an earth coordinate with a non-rotated instant orientation(Non-rotated CES)10.11834/jrs.20210400.F009涡旋坐标系下基于Drifter坐标系测量的流速

(2)运动学。涡旋运动学是研究海洋中温度、盐度、叶绿素等物理、生物、化学量转移及空间再分布的基础要素,在海洋能量级联研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1)纬向运动。从全球尺度上看,涡旋的基本运动形态是纬向运动,高度计观测结果揭示,约2/3涡旋的实际运动方向为西向,另有1/3为东向(Fu等,2010Chelton等,2011b),这是由于涡旋所处的海洋环境改变了其固有的西向运动特征(Cushman-Roisin等,1990Fu,20062009)。尽管东西向运动涡旋遍布海洋,但二者的高发海域仍具有明显区别:东向涡旋更容易出现在强东向流场中,如南极绕极流、北太平洋流、北大西洋漂流和墨西哥湾流等(Fu等,2010),西向涡旋则更容易出现在开阔大洋的中纬度海域;2)径向运动。与纬向运动相比,涡旋的经向位移范围较小,方向与涡旋的极性密切相关。当涡旋的半径大于100 km且处于弱背景流下,因其旋转受β效应影响,暖涡、冷涡分别向赤道和极地方向偏移(Cushman-Roisin,1994Morrow等,2004);3)区域特征。涡旋运动往往呈现出区域特征。结合高度计数据和海洋测深数据,Isoguchi和Kawamura(2003)发现太平洋北部涡旋西移至西边界时,受千岛—堪察加海沟影响,南部涡旋沿海沟向东北方移动,北部涡旋向西南方移动。Zheng等(2011)证明了南海的涡旋来自于黑潮,同时也发现,涡旋在移动过程中并不能直接越过吕宋海峡,而是通过影响黑潮产生新的涡旋。Yang等(2016)则发现当涡旋遇到东沙群岛时,受地形影响会突然减速,证实了南海北部的大陆斜坡是涡旋的一个主要运动通道。

此外,海洋中西向传播的涡旋与Rossby波存在高度内在相关性,两者在海平面高度异常数据的时间—经度图中都表现为基本一致的西传特征。因此,在高度计数据中两者交织在一起(Chelton等,2007McGillicuddy,2011)。同时,近岸捕获的Kelvin波也会激发西传的Rossby波,加之局地风异常的驱动作用,波动与流动的混叠效应构成了真实的海表面起伏状态,通过高度计区分两种海洋现象仍是当前研究的难点。Polito和Sato(2015)采用一组滤波器将SSH区分为多个独立的正交分量,指出这些西传模态是由中尺度涡和Rossby波共同构成,且Rossby波调制涡旋的传播速度,维持两者的协同传播。

(3)动力学。涡旋动力学是探究中尺度涡旋内在物理机制与发展规律的核心问题,同时也是认识它与其他海洋现象之间相互作用的突破口。作为海洋响应大尺度大气驱动的主要表现形式,地转涡旋约占海洋总动能的90%(Ferrari和Wunsch,2009)。水平方向上,中尺度涡呈现出近乎封闭的环形结构,流速比大洋内区域背景环流的流速大一到两个数量级;垂直方向上,气旋式和反气旋式涡旋分别对应着温跃层的抬升和下压,所产生的上升流与下降流亦比背景环流的垂向流速大一到两个数量级(Kamenkovich等,1986)。基于高度计和浮标融合数据,Chen等(2019a)发现涡旋的形态学也是影响动力学的关键因素。在地球坐标系下,涡旋内部流速的最大值分布在近似东—西方向;而在涡旋坐标系下,其流速最大值则近似南—北分布(图5)。

卫星高度计的发展,使中尺度涡旋的输运能力与动量评估成为可能。(1)在涡旋输运方面,Holloway(1986)首次利用高度计数据评估了涡旋热量输运的空间模态;Keffer和Holloway(1988)指出涡旋引起的热量输运可充分弥补南极大气锋的热量损失;Morrow等(1992)在南极绕极流区域使用Geosat数据计算了方向性的涡旋动能和水平涡旋动量流,提出涡旋有助于加速平均流和维持动量平衡的观点。结合高度计与Argo剖面观测数据,Chaigneau等(2011)Zhang等(2014)构建了中尺度涡的3维结构。基于此研究,Zhang等(2014)估算涡旋导致的纬向物质输运高达30—40 Sv,输运能力接近风生和热盐驱动的大尺度环流。(2)在动量评估方面,Scott和Wang(2005)首次利用高度计数据计算了波数空间的能量级联,揭示了尺度大于Rossby变形半径的逆向级联;Qiu等(2008)利用高度计数据研究了涡旋场与平均流之间季节性的能量交换,指出涡旋与更大纬向尺度之间存在逆向能量级联;Zhang等(2016)结合高度计和现场观测数据定量分析了南中国海涡旋的动量耗散,指出涡旋主要通过正向级联将能量转化为亚中尺度运动。但受限于现有高度计的分辨率,尺度小于100 km的涡旋动力过程探测(如能量耗散、混合、水体输运)仍进展缓慢(Fu等,2010)。

综上所述,卫星高度计为进一步认知海洋中尺度涡旋的形态学、运动学与动力学特征与规律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现有卫星高度计在水平观测分辨率和垂向剖面探测能力上仍存在不足。因此,建立由表及里的精细化海洋观测,是以涡旋为代表的海洋学研究对新一代卫星技术提出的迫切需求。

4.2 SAR涡旋遥感

SAR是一种主动式微波成像雷达,波长依不同观测要求,涵盖L、C、X等波段,能通过探测海表面粗糙度等反演海洋的水文动力过程。随着多极化技术的发展,2014年发射的ALOS-2和2016年发射的GF-3 SAR影像分辨率可达1 m左右,是海洋涡旋探测的重要手段之一。

4.2.1 探测原理

SAR垂直于轨道倾斜向下观测海洋,收集的信号主要来自海洋表面的后向散射波。当雷达参数稳定时,影响后向散射波强度的主要因素为海表面粗糙度:海表面光滑时,后向散射较弱;海表面粗糙时,后向散射较强。海洋涡旋通过裹挟示踪物、影响海表流场等方式改变海表面粗糙度,这会在SAR图像上生成独特的大面积椭圆形斑块或条带,通过这一原理可以识别涡旋。同时,基于上述原理的涡旋SAR探测容易受到海表面风场的影响,风速过大或过小时,海表面粗糙度趋于平均,涡旋信号不容易被SAR捕捉。总体来说,目前基于SAR图像探测海洋涡旋的方法可大致分为3类:

(1)示踪观测:当满足一些特定条件时,可直接从SAR图像中探测到涡旋。即当海表面存在天然示踪物,如海冰,浮游生物,石油泄漏等,重力波的阻尼作用使海水表面的波动减弱,导致SAR的后向散射强度减弱。若示踪物存在区域与涡旋海区耦合,示踪物在海洋涡旋的影响下呈现出特定分布形态并被SAR捕捉,即可通过识别示踪物来识别海洋涡旋(Alpers和Hühnerfuss,1989Johannessen等,1991)。此外,海洋涡旋的辐聚或辐散现象使SAR后向散射强度出现明显的增强或减弱,从而在图像上形成一系列明亮或灰暗的条带(董昌明,2015)。

(2)流场反演:在任意海域,都可依靠SAR图像反演海表面粗糙度,它受到涡旋流场引起的波—流相互作用调制而发生改变,这一变化可用来发现和探测涡旋。Alpers(1985)首次在后向散射强度与海表面流场梯度之间建立准确的关系模型,随着散射模型的进一步完善(Apel,1994Romeiser和Alpers,1997),同时考虑了海表面风场(Lyzenga,1996Kudryavtsev和Johannessen,2004)、波浪破碎耗散等影响因素后(Liu等,1994Lyzenga,1996),SAR反演海表面流场算法的准确性不断提高。Johannessen等(2005)提出了能够对SAR图像中的特征进行定量解释的新雷达成像模型,基于反演流场探测涡旋的技术逐渐成熟(图6),Alpers等(2013)指出涡旋引起的冷水上涌会导致海气界面的稳定性发生改变,从而引起SAR后向散射系数的变化,干扰涡旋信号提取,并针对此问题改进了识别算法。

10.11834/jrs.20210400.F010根据SAR影像反演流场识别出的海洋涡旋(改编自<xref ref-type="bibr" rid="R67">Johannessen等,2005</xref>)Ocean eddies identified from SAR images (Adapted from <xref ref-type="bibr" rid="R67">Johannessen et al.,2005</xref>)

(3)智能挖掘:近年来,为进一步提高SAR图像涡旋探测的效率和准确性,结合AI和深度学习等新技术,涡旋识别方法快速发展。相较传统方法,智能挖掘更多根据人为设计的特征或规则提取SAR图像数据中的信息,如深度卷积神经网络DCNN(Deep Convolutional Neural Networks)等方法不需要预先定义,而是从大量的SAR数据中挖掘鲁棒的涡旋特征,并最终实现快速识别(Dong等,2016)。Li等(2020)提出了一种基于DCNN的双时态极化SAR图像重建方法,可推广到SAR涡旋信息挖掘的研究中,为利用SAR图像开展海洋涡旋的大规模自动探测提供了有效技术手段。王宇航和种劲松(2020)基于天宫二号搭载的三维成像微波高度计,提出一种通过计算涡旋海面相对高度变化实现海洋涡旋探测的方法,首次证明了三维成像微波高度计在探测海洋涡旋方面的能力。

4.2.2 海洋应用

以示踪观测、流场反演方法为代表,SAR可以探测海洋涡旋的位置、大小、形状、强度等基本信息。早期探测对象多为单个或少数涡旋,如Fu和Holt(1983)利用Seasat图像反演海表面流场,识别拉布拉多海和加勒比海西北部的3个涡旋;Shuchman等(1987)利用连续的SAR海冰图像阐述了弗雷姆海峡边缘冰区的大气、涡旋和海冰的复杂相互作用;Carsey和Garwood(1993)利用1992年冬季的海冰SAR图像识别到了格陵兰岛南部的涡旋。之后,涡旋探测数量逐渐增加到多个甚至数十个:Rouault等(2010)利用Envisat图像识别并研究了在阿古拉斯环流附近的若干涡旋;McKinney等(2012)利用ERS-1和ERS-2图像,在苏必利尔湖识别了数十个小涡旋,并对涡旋的基本特征进行了分析。探测方法的发展,尤其是流场反演模型的改进,使SAR影像中更多原本不明显的涡旋也可以被识别。

随着技术的进步,SAR分辨率提高、数据量增大,不再满足仅探测涡旋的基本特征信息。结合AI技术,SAR可以深入探测涡旋的内部结构及其演变规律,使其更多细节被发现。如DiGiacomo和Holt(2001)利用1992年—1998年的ERS-1和ERS-2图像发现研究区域内涡旋比已有研究的涡旋空间尺度更小,数量也更为丰富。Gurova和Chubarenko(2012)根据2000年—2011年期间MODIS和ASAR卫星图像的测量和分析,发现波罗的海东南部近桑比安半岛海岸附近的涡旋会在西南风盛行时出现或变多,同时指出尖嘴状海岸线和沿岸流会导致涡旋产生。Alpers等(2013)探测了2011年秋季西非塞内加尔海岸一个直径20 km左右的海洋涡旋,分析了其产生和消亡机制,评估了其物质输运能力。Dong等(2016)利用2001年4月南海拍摄的SAR图像,观测到了两组反气旋涡旋,并讨论了涡旋引起水体分层变化对周围海域的影响。Zhao等(2019)在西沙群岛区域发现,相较于稳定的气旋涡,不稳定的反气旋涡心与边缘处的涡度差异更大。SAR图像下的涡旋逐渐由简单的旋转水体发展为与周围环境密切相关的、具备涡核、丝状边界等复杂结构的海洋动力结构体。

与卫星高度计等其他传感器不同,SAR的分辨率较高,覆盖范围较小,这使得SAR对海洋涡旋的探测具有更强的针对性。相对于中尺度涡旋而言,SAR图像更多地被用于观测亚中尺度(~10 km)及小中尺度(~1 km)涡旋。这类海洋涡旋尺度小、存活时间短、变化更快,其边缘多成丝状且不规律,产生原因也与中尺度涡旋有所不同。将来,会面对SAR数据量激增和传统涡旋识别算法对海表面风场要求更高等系列挑战,而创建多传感器融合的涡旋识别算法、结合深度学习等前沿技术来改进已有算法将十分必要(常亮 等,2015Li等,2020)。

5 涡旋遥感—交叉学科研究的桥梁

近年来,随着各类遥感传感器性能的不断改进、多源卫星数据融合带来的时空分辨率的有效提升、长时间序列遥感观测数据的不断累积、数据产品反演算法的持续优化以及高效能计算机技术的同步发展,基于微波高度计(SSH)、微波辐射计(SST、云、降雨)、微波散射计(风矢量)、热红外(SST)、可见光水色(Chl a)、Argos电子标签(Tag)等多遥感手段,相关学者开展了卓有成效的涡旋交叉学科研究。因篇幅所限,本节着重就涡旋—大气、涡旋—生态等领域的代表性工作展开论述。

5.1 涡旋的大气效应遥感

(1)涡旋的大气镜像耦合。涡旋因其海面温度异常及其对混合层扰动不对称导致的混合层深度“净增加效应”(Hausmann等,2017Gaube等,2019),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海气边界层性质,存在着涡旋的大气影响“印记”。研究早期,受海—气遥感同步观测数据量不足和时空分辨率低的限制,涡旋—大气耦合(简称“涡—气耦合”)研究仅局限于盆地尺度、少量涡旋(几十)和个别参数间关系(如SST与风速)等工作(White和Annis,2003Song等,2006)。随后,相关卫星任务的陆续部署、遥感数据算法的优化、时空分辨率的提升以及同步遥感数据的积累,使涡—气耦合研究在区域性、多参数、定量化、统计性规律等方面取得重要进展。Frenger等(2013)利用雷达高度计、微波辐射计和散射计,以每周/0.25°时空分辨率,对南大洋7年间(2002年—2009年)超过60万个中尺度涡旋及其上覆大气参数进行了统计分析。结果表明,海气边界层的风速、云量、云水含量、降雨量、降雨概率等参数异常与涡旋SST异常之间存在着正相关关系,且在2—3倍涡旋半径范围内表现出与涡旋形状一致的大气耦合镜像特征(图7),同时上覆大气还对涡旋寿命、上层生态过程及二氧化碳吸收等产生负反馈作用。这是涡—气耦合研究首次开展的系统性工作,证明了中尺度上的涡—气耦合对天气过程的影响,使海—气耦合研究从传统意义上的大尺度开始过渡到中尺度,为中尺度海—气耦合理论建立奠定了统计基础。

10.11834/jrs.20210400.F011

(a) SST(±0.04℃) (b) 风速(±0.01m/s) (c) 云量(±0.1%) (d) 降雨量 (±0.001mm/h)

10.11834/jrs.20210400.F01210.11834/jrs.20210400.F01310.11834/jrs.20210400.F014

(a) SST (±0.04℃) (b) Wind speed (±0.01m/s) (c) Cloud fraction (±0.1%) (d) Rain rate (±0.001mm/h)

图7 超过60万个涡旋的平均复合及其大气“印记”镜像图(白色圆圈代表涡核,黑线表示涡旋相关的海平面异常等值线 (Frenger等,2013))

Fig.7 Mean composite maps of the >600,000 individual eddy and pattern of their atmospheric imprint (White circles mark the eddy core and black lines denote sea level anomaly contours associated with the eddy (Frenger et al.,2013))

(2)涡旋与台风。海洋涡旋对台风的响应和反馈是最强烈的海气相互作用,开展其相关研究对深入认识涡旋与台风相互作用机制,进而实现台风强度的精确预报具有重要意义。21世纪初,卫星高度计在涡旋观测中的初步应用,使涡旋与台风的研究备受关注。但同样受限于卫星遥感数据时空分辨率较低及与涡旋匹配的台风数据集稀少等因素,相关工作只能聚焦于个例典型涡旋(具有较大振幅和半径)在某一次台风事件过境后的表层参数响应(如Chl a、SST)及其对台风强度变化的影响分析等方面(Shay等,2000Walker等,2005Lin等,2005)。经过十余年的发展,涡旋遥感融合数据分辨率得到了大幅提升,同步台风历史数据量也在不断增加,再辅以现场Argo剖面浮标数据,海洋涡旋与台风研究开始从表层向次表层、从热力/生态参数向动力参数、从单次涡旋—台风事件观测向连续多年多次涡旋—台风事件的特征统计等方向过渡(Sun等,2014Ma等,2018Ning等,2019),在区域性、年代际、多参数的时空变化系统分析、机理解释和机制发现方面取得了重要突破。Zhang等(2020)利用20年(1993年—2014年)的SSH和台风数据集,分析了台风—涡旋—黑潮三者之间的相互作用,提出了台风在盆地尺度上对全球变暖的正反馈机制。尽管如此,对台风强度的精确预报仍是目前台风研究面临的最大挑战,而充分理解和掌握涡旋对台风的快速响应与反馈机制是修正海洋—台风耦合模式同化输入、从而提高台风预报能力的重要途径,这对未来卫星遥感的时空分辨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

5.2 涡旋的生物效应遥感

(1)涡旋与初级生产力。早期研究发现,全球海洋净初级生产量与垂直混合的营养供给量之间存在着明显差异,有关学者开始意识到涡旋是造成该“营养缺失”的主要因素,并较早地开展了涡旋与生态的交叉学科研究(Shulenberger和Reid,1981Jenkins,1988McGillicuddy等,1998)。研究初期,学者们主要利用水色CZCS、OCTS、SeaWiFS和红外AVHRR等遥感器,对特定海域内个例涡旋的Chl a时空分布特征、Chl a与SST的相关性等工作开展了重点研究,同时尝试对涡旋的初级生产力变化特征进行定性的机理性分析(McGillicuddy等,2001Tang等,2002Toner等,2003Gonzalez-Silvera等,2004)。2010年之后,特别是卫星高度计涡旋识别与追踪算法的成熟和具有高时空分辨率的SSH和Chl a同步遥感观测数据集的建立(长达20年),加快了涡旋生态学的研究进展,先后提出并验证了涡旋对初级生产力影响的5种主要动力机制,即在水平方向上的搅拌平流(图8)、裹挟输运机制和在垂直方向上的涡旋泵、涡致埃克曼泵和混合层调制机制等(McGillicuddy等,20072016Chelton等,2011a)。基于上述机制,部分学者又相继对南印度洋、亚热带南北太平洋和大西洋、墨西哥湾和南极绕极流等区域的涡旋表层Chl a季节性特征进行了跨年代际的统计分析和动力机制的半定量化研究,给出了上述区域内涡旋在不同季节和不同生命阶段表层Chl a时空特征及其主导动力机制解释(Gaube等,2013Dufois等,2016Hausmann等,2017Dawson等,2018)。然而,由于涡旋动力影响机制的多源性、共存性和时变性,尤其是当前亚中尺度过程和垂直剖面遥感探测能力的制约,使目前涡旋对初级生产力贡献的定量化研究遇到了瓶颈,这是未来涡旋生态学发展亟需克服的挑战之一。

在130°W—80°W间,沿20°S滤波的SSH与log10(Chl <italic>a</italic>)时空变化特征。虚线表冷涡、实线表暖涡 (<xref ref-type="bibr" rid="R17">Chelton等,2011a</xref>)Spatial and temporal variability of filtered SSH and log10 (Chl <italic>a</italic>) observations along 20°S between 130°W and 80°W. Dashed and solid lines for cold eddies and warm eddies, respectively (<xref ref-type="bibr" rid="R17">Chelton et al., 2011a</xref>)10.11834/jrs.20210400.F015西向传播的涡旋SSH时间—经度剖面图Time-longitude sections of westward10.11834/jrs.20210400.F016西向传播的涡旋log10(Chl a)时间—经度剖面图Time-longitude sections of westward propagation are

(2)涡旋与次级生产力。涡旋通过调制其内部Chl a及其空间分布,不仅影响着浮游动物和海洋鱼类的觅食行为,而且基于食物链传递和独立的物理环境,还对海洋爬行动物、大型哺乳动物等高级捕食者的活动行为产生深刻影响,已成为海洋生物活动的“热点”。利用传统水声遥感、生物采样和现场捕捞等手段,我们对以群居为主的浮游动物和海洋鱼类在涡旋中的时空分布已有了一定认知(Eden等,2009Kai和Marsac,2010),但对处于食物链顶端、甚至濒危高级捕食者的长期活动行为仍缺乏足够了解。基于Argos水生遥测技术,具有全球目标定位和剖面物理参数(温度、压力、电导率等)获取能力的电子跟踪设备(或电子标签, Tag)的问世,为海洋动物学研究带来了革命性变化。特别是在过去的十几年间,Argos电子标签在微型化(~几厘米、~几克)、低功耗、长续航(~几年)、高可靠性方面的进步和应用(Hussey等,2015),为我们研究海洋动物个体在涡旋环境中的觅食、活动、栖息等行为带来了新的契机。利用Argos-Tag技术,我们发现红海龟、蓝鲨等高级捕食者在跨越数千公里、甚至长达几年的长途迁徙中,往往表现出对涡旋环境的特殊“偏好”(Gaube等,2017Braun等,2019)。目前的普遍观点认为,涡旋的特殊物理环境(相对封闭、温度异常)或食物丰度是某些高级捕食者选择的主要因素,密切影响着动物生长、摄食、生理和免疫力等。正是由于SSH、SST及Tag等遥感手段的协同应用,才使我们对海洋动物(尤其是濒危动物)与涡旋关联的习性规律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这对于启示我们建立基于海洋涡旋的动物产卵、觅食和迁徙栖息地的海洋动态重点保护区提供了科学依据。

6 挑战与对策

时至今日,基于可见光、红外、微波等遥感手段,涡旋海洋学发展取得了令人欣喜的成就—开创性地建立了中尺度涡旋的识别与追踪方法,实现了海洋涡旋个体的全生命周期观测和涡旋群体的全球、跨年代际特征统计,辅助原位观测重构了中尺度涡旋的三维结构,发展了涡旋形态学、运动学和动力学,拓展了涡旋动力与海气耦合、海洋生态、生物地球化学等交叉学科领域,极大地丰富了涡旋海洋学的知识体系。但随着科学研究的深入,当前遥感手段在支撑涡旋相关的机理解释、定量化分析、模型参数化等方面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亟需在如下几个方面取得突破:(1)亚中尺度过程遥感观测。亚中尺度过程是海洋能量级联和物质传输的关键纽带,在海洋生物地球化学循环发挥中着重要作用。传统卫星高度计虽然具备全天时和全天候观测优势,但在其现有时空分辨率下探测到的涡旋只是冰山一角,仍有90%左右的涡旋不能被融合卫星高度计数据所捕获(Amores等,2018),出现所谓“只见能量不见载体”的亚中尺度“鬼涡”;(2)涡旋垂直结构遥感探测。涡旋是一个具有典型垂直结构特征的中尺度现象,作为其主体部分的涡核通常位于百米以深位置,其强弱和深度直接决定了涡旋能量及其海表特征,是涡旋动力/热力学研究的关键。目前基于微波、红外遥感手段探测到的涡旋特征只是涡旋体映射到海表的边界信号,而唯一具有水体穿透能力的可见光遥感手段也仅能获取上层海洋有限深度的加权积分信号,且还易受云、太阳高度、风浪流等因素影响。因此,穿透上层海水,实现对涡旋“由面到体”的垂直结构探测,是目前涡旋遥感亟待突破的方向;(3)涡旋的跨学科研究。涡旋因具有水平局部搅拌、垂直生化通量和区域裹挟传输的典型动力特性,从而维持一个相对独立且稳定的物理、化学和生物系统,是交叉学科研究的天然载体。因此,未来的涡旋海洋学研究,迫切需要加强多谱段、多平台、多传感器间的协同,以满足不同学科和不同参数的同步、连续、多维、精细化观测需要。

综上,针对海洋涡旋发展面临的上述挑战,发展新一代海洋卫星技术成为了必然选择(陈戈等,2019)。(1)干涉成像高度计——破解亚中尺度的“鬼涡之谜”(图9(a))。面向海洋亚中尺度遥感观测需求,具有宽刈幅、高分辨率、高精度的干涉成像高度计是世界各国竞相发展的新一代测高技术(Morrow等,2019Chen等,2019b)。该技术将使微波遥感的水平分辨率从当前的半中尺度(~50 km)提升至亚中尺度(~10 km),从此揭开“鬼涡”的神秘面纱,打通不同尺度海洋能量级联和物质循环的关键链路,奠定亚中尺度海洋学的遥感观测基础;(2)海洋激光雷达——打破涡旋剖面结构探测的“三维盲区”(图9(b))。激光雷达是目前已知唯一有望实现海洋剖面遥感探测的技术手段(Hostetler等,2018Chen等,2019b)。通过发展基于蓝绿波长偏振、高光谱和布里渊激光剖面探测技术,将主动光学遥感的分层垂直穿透能力提升至百米量级,揭示海洋涡旋的动力、热力和生态的垂直结构特征,实现“三维涡旋遥感”的观测目标;(3)全谱段遥感—揭开涡旋跨学科研究的新篇章。未来,涉及动力、热力、生地化等多学科交叉的涡旋海洋学发展,需要不断丰富完善并创新研发覆盖紫外、可见光、红外、微波等波段的系列遥感器,实现全时空、全谱段、全参数、(准)同步的遥感观测。在此基础上,再结合其它观测手段,构建基于多平台(星—空—海)、多手段(遥感、现场、模式等)、多维度(大气、水体、海底)的“虚拟星座”,向“透明海洋”观测目标迈进,推动未来涡旋海洋学乃至地球系统科学的整体发展。

10.11834/jrs.20210400.F017

(a) 干涉成像高度计 (Morrow等,2019) (b) 海洋激光雷达 (陈戈 等,2019)

10.11834/jrs.20210400.F018

(a) Interferometric imaging altimeter (Morrow et al.,2019) (b) Ocean lidar (Chen et al.,2019)

图9 新一代卫星载荷

Fig.9 New generation satellite payloads